研究院专稿 美国康奈尔大学现代欧洲史学者尼古拉斯·穆德的《经济制裁：封锁、遏制与对抗的历史》，以两次世界大战为背景，追溯了现代经济制裁的起源与演变。穆德通过跨学科视角，揭示了经济制裁如何从一种所谓的理想主义“和平工具”，演变为霸权国家的“战争武器”，并深刻剖析了这一政策工具的内在矛盾与历史反噬。

经济学的研究往往着眼于促进经济发展的制度、技术、市场规模、国际关系等要素，经济史的研究有往往注重制度、技术等先后发生的变化，对于为了长期保有本国的经济优势地位，同时也为了阻碍他国经济发展而采取的行动，较多地将研究重点放在了竞争、战争等方面，对于经济制裁的研究相对较少。穆德的《经济制裁》正好填补了这个空间。

穆德指出，经济制裁的现代形态诞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协约国对同盟国的封锁。这场封锁尽管导致了近百万人死于饥荒和疾病，但却让战胜国误以为经济武器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利器。战后，国际联盟将经济制裁写入《国联盟约》第16条，使其成为国际法的所谓“和平执行工具”，在实际执行中沦为大国操控的霸权手段。

《经济制裁》以1935年国联对意大利的制裁为例，揭示经济制裁如何沦为战争催化剂。墨索里尼通过紧缩政策与德国结盟，反而加速了扩张主义；美国对日本的石油禁运则直接导致珍珠港事件。穆德批判了制裁的“威慑幻想”——它未能阻止二战，反而加剧了一些国家的冒险倾向。

《经济制裁》一书的分析内容集中在了1914到1945年这段时间内，对比了19世纪“战争与商业分离”原则（如克里米亚战争中英俄仍互偿债务）与20世纪“总体战”逻辑的断裂，凸显经济制裁的现代性。在外交政策、国家之间经济竞争之外，从经济制裁的角度研究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国与国关系的变化，切入点有其独到之处，让人耳目一新。

穆德通过战间期的案例警示当下。当代制裁已演变为“私营部门与政府的合谋”——跨国公司的合规部门成为实际执行者，其连锁反应远超政府预期。这种“历史介入现实”的视角，使本书超越了一般史学著作的范畴。

作为史家，穆德在分析经济制裁的时候自然重点在于政治制度的出台，外交上的变化，对具体技术在经济制裁中发生的变化所做的分析不是很多。经济制裁在一战之后及二战期间，对各国技术发展、产业政策施加了极大的影响，史家与经济学家在这个问题的分析研究上出现了较大的差异。

二战之后，国际社会对战争有较多的反思，但对经济制裁作用所做的专业研究不是很多，经济制裁以“巴黎统筹委员会”等形式继续得以发展，再以后出现了金融制裁、次级制裁（如美国长臂管辖）等新形式。

在经济全球化时代，经济制裁表面上一时销声匿迹，但经济开始向区域化转变后，制裁便以各种口实（脱钩断链，经济安保等等）堂而皇之地抢占了舆论高地，尤其在2021年10月至2024年10月岸田文雄出任日本首相期间、2025年1月美国总统特朗普上台后变本加厉，国际经济也因此进入到了收缩阶段。

此时阅读穆德的《经济制裁》对分析今后国际经济前景、国与国的经济关系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经济制裁：封锁、遏制与对抗的历史》（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2024年3月，424千字，89元）

导论  比战争更可怕的东西

第一部分  经济武器的缘起

  第一章  封锁机器（1914-1917年）

  第二章  从封锁中诞生的制裁（1917-1919年）

  第三章  和平中的战争（1919-1921年）

第二部分  经济武器的合法性

  第四章  经济武器的标准化（1921-1924年）

  第五章  作为世界警察的国联（1924-1927年）

  第六章  制裁主义和中立主义（1927-1931年）

第三部分  战间期危机中的经济制裁

  第七章  对抗侵略的集体安全体系（1931-1935年）

  第八章  现代历史上最伟大的一场实验（1935-1936年）

  第九章  封锁恐惧症（1936-1939年）

  第十章  积极经济武器（1939-1945年）

结论  从解药到替代品